文學一夢三十年

  

       文學是我最忠誠的朋友,從十六歲到四十六歲,

     陪伴我走過人生最重要的三十年。——題記

 

1984414日發表第一首詩作至今,已經過去整整三十年了。那時我還是山東省棗莊市第三中學十六歲的高一學生,記得在學校報欄上看到《棗莊日報》發表我的處女作「校園從睡夢中醒來」,當時的興奮無法用文字來形容,恐怕中了百萬大獎也不過如此。今天翻看泛黃的剪報,那些稚嫩而清純的詩句仍然令人懷戀

「晨風裹走睡意/校園從夢中歸來/一夜的香甜頃刻散開/校園抖開碩大的胸懷/清水帶來淡雅的幽思/掃帚送走混亂的感慨/吟哦著希望的詩篇/換上春天的裝戴/像青年一樣朝氣/胸中奔流著青春的血脈/她邁開時間的大步/以特有的速度/從夢中走向白日/從白日走向未來。」我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對文學無比痴迷的中學時代。

 

    說起對文學的熱愛,還要追溯到上小學的時候,現在想來應該感謝父親對我的「縱容」。那時家庭經濟條件雖然一般,但只要是我買「小人書」等正當的課外讀物,父親總是有求必應。隨著年齡的增長,一些大部頭的文學課外書也逐步走向我的案頭,尤其是詩歌這種文學樣式對我有別樣的吸引力。從小學開始,我的作文便被老師當做範文在班級朗讀;到了初中,我便開始創作那些稱為「詩」的分行文字了。要說處女作發表的時間其實還可以提前一年,1983年上初三的時候,我寫了一首「伊河抒情」,被台兒莊人民廣播電台(當時叫台兒莊廣播站)配樂播出,只是虛榮心使然,覺得縣級廣播站不夠「級別」,也就忽略不計了。

我至今仍保留著一份棗莊三中淺草文學社19854月創辦的『淺草』社刊創刊號,棗莊籍著名詩人賀敬之題寫了刊名,我忝居首批編輯之列。刊物雖然簡陋,卻記錄著青春的豪邁和激情;印刷雖然模糊,卻鐫刻著對文學的摯愛和深情。19853月,我的《從「恩格爾系數」想到的》一文榮獲浙江省語言學會《中學語文報》和山東省中學語文教學研究會聯合主辦的「中學生寒假徵文」競賽二等獎。那時我是棗莊三中高二的學生。自發表詩歌處女作以後,一發不可收拾,不斷寫作,四處投稿,真有點走火入魔的味道,以致把學業也耽誤了。原本擔任班長,學習成績在班級前幾名的我,高考失利進入棗莊師專(現已升格為棗莊學院)中文系學習。在我1994年編就、1998年出版的詩集『年輕的天空』後記中,真實記錄了我與詩歌的「感情糾葛」:從十六歲發表處女作至今,已經整整十年了。十年間,我對詩歌一往情深痴情未改,為詩而歌,為詩而哭,為詩而得意,為詩而失態……忘不了高考前幾天還去參加詩賽的情景,忘不了夢中像念叨戀人芳名一樣念叨詩的笑談——這是曠日持久的苦戀,這是情感深處勿需表白的世界。

 

    19869月,我很不情願地走進棗莊師專的大門,畢竟作為省重點中學的畢業生考入棗莊師專這所被同學們戲稱為「棗莊北大」的學校,心理落差還是很大的。但中文系於我而言,正如魚得水,在這裡創作成了正業,我忘情地撲入文學的大海恣意遨遊。說起來,中文系老師們的水平卻是響噹噹的,在國內也有一定影響,如鮑延毅、劉劍鋒、胡小林、王曉祥等諸位教授給了我許多嘉許和點撥,從他們身上我學到了許多做人和為文的道理,這期間我發表了不少作品,也發生了不少文學故事。1988330日,《棗莊日報》發表一位青年作家的短評「追著繆斯奔跑的青年」,這是報紙公開發表的第一篇評論我的文章。正是由於這篇文章,引發了一些傳奇般的事情。因為在發表這篇文章的同一版,恰巧發表了著名作家、人民日報記者伍立楊先生的詩作,於是他給尚在棗莊師專中文系上學的我來信交友,引出了十多年的筆墨友情,他還為我的詩集作序「激情和信念的歌手」。我擔任了校學生會宣傳部部長,曾組織了「棗莊師專青年短詩大獎賽」,反響之強烈大大超過預期。短短兩年的師專生活,讓我的文學創作水平和組織能力有了長足的進步。19871月:詩作「腳步聲聲」獲棗莊師專,棗莊教育學院「新春筆會」特等獎;7月:詩作「微笑的中國」獲棗莊市「獻給母親的歌」詩歌大賽一等獎;19885月:詩作「海報」獲棗莊市青少年書法詩歌大賽詩歌作品一等獎;我擔任社長的棗莊師專太陽風文學社被評為全省高校「大學生最佳社團」;我創作的歌詞「白姑娘,黑小伙」被譜成曲,在全國二十多家城市電台播出;詩作「青春流派」收入黑龍江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七色光——當代大學生校園詩萃』。

 

    19887月,二十歲的我從棗莊師專中文系畢業,留校擔任『棗莊師專報』編輯。這之前,『棗莊師專報』說是「報」,其實與真正意義上的「報」相差甚遠,最多算一份內部資料性的「學校大事記」。不定期出版,談不上新聞時效性;沒有稿酬,調動不了作者的積極性;印數少,又缺少廣泛的影響力和群眾參與性……辦這張報,優勢甚少,局限甚多。我和編輯部同仁集思廣益,主動出擊,使出了看家本領。首先縮短報紙出版周期,定為月報,這是在當時人手少、財力有限的情況下所能達到的上限;其次建立相對穩定的作者隊伍,邀請校內外領導和知名人士撰寫專稿。記得我曾約請過人民日報記者伍立楊、成都人民廣播電台編輯魏金華等撰寫過雜文等稿件,對活躍版面、豐富內容起到了一定作用。當時也無稿費,均是利用文朋詩友的關係,覆信感謝一下便算了事。三是對報紙版面和欄目進行重新設置和調整,第四版專門開設了「太陽風」文學副刊。四是充分調動版面語言,讓報紙活起來,亮起來。我接手後的幾期報紙仍是鉛字排版,辦報條件、印刷水平與今天不可同日而語。為了把標題製作得美觀一些,我曾專門跑到市區,用當時比較先進的四通打字機製作了多條變體美術字標題,印出的報還真有點「準激光照排」的效果。1988年,我編排的「太陽風」副刊版面還獲得過全省高校校報版面設計獎。隨著編輯藝術的改進,『棗莊日報』一位對版面素有研究的資深編輯曾用「眉清目秀」來形容我設計的版面,這對我這樣一個非新聞、美術專業科班出身的年輕「報人」來說,也算是最高褒獎了。五是功夫在報外,走出我們的特色之路。除經常性的對外新聞宣傳報導外,我參與了『年輕的大學』等十多部電視專題片的撰稿,使我對專題片解說詞這一特殊文體的寫作有了自己的認識並形成了特有風格。六是不怕門戶之見,在全國同行面前勇敢地亮出自己的旗幟。1990年,我參與主編了『雛聲——全國高校校報文學集萃』,該書係我國首部全面展示高校校報副刊陣容的文學作品集,著名寫作理論家馮中一教授作序,在全國高校產生了一定影響,數十家報刊刊發新聞和評論,並獲得山東省寫作學會優秀科研成果獎......

 

    彈指一揮間。一轉眼,我離開棗莊師專「棗莊學院」已經二十多年了,但與棗莊學院的密切聯繫恐怕今生亦難以割捨。因為在我的心底,這段編輯生活雖有寂寞和苦惱,但卻是如此充實而富有魅力,我畢竟為之付出了汗水與智慧,也收獲了甘美與溫馨。翻檢親手編輯、設計的舊報,常憶起忙碌的日日夜夜和遠去的師專生活,一股暖意洋溢在心頭。

 

    1991年調入棗莊市教育局後,因工作繁忙、崗位調整,文學創作一度中斷,但也忙裡偷閑,零零星星寫了一些作品,出版了幾本書籍:個人散文集『心靈的散步』,主編『城市的心跳』『全國校園文學拔萃』『中國當代短詩選』『中國當代親情詩文選』等多部文學書籍,賀敬之、劉征、顧明遠、蔡麗雙、譚旭東等十數位詩人、評論家為我出版的書籍題寫書名、撰寫評論。其中『攝影詩』這一文學樣式對我影響巨大,從而結下了不解之緣。從1988年第一次為別人的攝影作品配詩發表到現在,一晃二十多年了,我對攝影詩的喜愛與日俱增。在我心裡,它是最美的藝術形式。大約在1996年前後,我也終於端起了傻瓜相機,盡管對攝影技術幾乎一竅不通,但仍傻瓜似地狂拍不已,無論風景還是人物,一切隨意、全憑感覺、沒有目的。

 

  200210月,我隨山東省教育考察團赴歐洲六國。不知為什麼,出版一本攝影詩集的念頭特別強烈。出發前就想,只要能拍出大致像樣的片子,這本書就一定出,不惜代價!當時我使用的是奧林巴斯普通相機,隨身帶了10個膠卷。天助我也!沖洗出來的照片效果居然不錯,於是促成了36開本的攝影詩集『心智的漫遊——如詩如畫歐洲行』於20031月的悄然出版,立時叫好聲一片。特別是一同出國的省市招辦領導,在許多場合每每提及;安徽高校的一位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專門來電祝賀,以為我使用的是很高級的攝影器材;教育部一位對攝影頗有研究的高級發燒友,看到我的那本小冊子後說,用普通相機拍攝的作品出書,這是第一次看到;更有山東高校招生系統一些朋友對書中簡短的配詩和諸如「褲子裡長出的風景」的標題等津津樂道。其實,我對自己的初級攝影水平心知肚明。若非得找點原因,那就只能感謝歐洲的風光太美,感謝那本書的設計水平高超,感謝我的運氣不錯。此後,那本小書對我的攝影愛好又進一步「推波助瀾」,加熱升溫。

 

    200510月,我去北京參加學習,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在教育部那位攝影專家的現場指導下,購買了入門級的專業相機佳能EOS20D,後來又鳥槍換炮,購買了EOS5D2。從此儼然一名職業攝影者,外出考察學習、親朋好友聚會、周末遠足郊遊,都背著這部相機四處招搖。其間也偶爾看了一些攝影書籍、報刊,掌握了一些皮毛知識,但終究深入不進去,無奈只好給自己一條退路:別太難為自己,任其自然,隨心所欲,跟著感覺拍吧。我走過了國內國外大大小小一百多座城市,於是想到以『走過一百座城市』為題,出版一本攝影詩集,作為這一愛好的一次小結,該書201010月順利出版。欲罷不能,20136月我又出版了攝影詩集」詩畫千年古城——兩岸詩人筆下的台兒莊』,在海內外產生了一定影響。無論個人才力,還是財力,以及視野、技巧等方面,出版這樣的攝影詩集,對我而言都有捉襟見肘之感。但出於酷愛,出於無知者無畏,就索性再「衝動」幾回。我可以驕傲地告訴大家:我又出版了一本書,一本自己攝影、自己配詩的攝影詩集!雖有些孤芳自賞,敝帚自珍,內心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文學一夢三十年,這夢仍然未醒。在我眼裡,她是夜海裡的燈塔,寂寞歲月中散發著迷人的光;她是少年的衝動青春的夢想中年的寄托;有時帶來激情帶來滿足帶來榮光,有時又帶來無盡惆悵。文學不再像當年風生水起萬眾矚目,已回歸正常律動,坦露生命本色。我願意把文學夢一直做下去,直到告別這個世界。

                                                       

                                 2015.1.3